荀义朗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侧目,看向怀里无比依赖他的人儿,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填得满满的。
    不是梦呢,是真的,香凝真的回到他身边了。
    他的喉痛一阵胀痛,二十年,兜兜转转二十年,她终于回来了。
    这一瞬的喜悦惊叹,胜似饮遍玉露琼浆、访遍万里河山,他虽躺着,却犹如站在了云端之巅,俯瞰芸芸众生,只为从中寻到那抹终于能够属于他的倩影。
    冷香凝等了云傲十八年,他等了冷香凝二十年!
    “香凝……”
    他忍住肺部和胸膛的疼痛,轻声唤着她的名字。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    这回,轮到冷香凝以为自己在做梦了。
    荀义朗沙哑着嗓子又叫了一遍,冷香凝猛然从睡梦中惊醒,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,微支着身子看向他,确定他的眼睛睁得跟她的一样大,才“哇”
    的一声大哭了起来:“你吓死我了……我叫你……你不醒……还流……那么多血……我以为……你跟我娘一样……都不要我了……”
    香凝的哭声让荀义朗的心都要碎了,他艰难地抬起右臂,想要摸摸她,却在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去,左胸的伤口也因这个动作被扯得生疼,他咳嗽了起来。
    肺部本就被贯穿了,这么一咳,果真就是撕心裂肺,许许多多的血,溢满他的胸腔,伤口被冲开,纱布又红了一片。
    怕冷香凝担心,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和暖的笑意,幸而屋内只燃了一盏极微弱的烛火,看不清他那比寒霜更苍白的面色,他用低哑得极为陌生的声音说道:“我怎么舍得不要香凝?香凝别哭。”
    冷香凝眨了眨泪水泛滥的眸子,注意到了他的反常,她坐直身子,拉过他的右臂,哽咽道:“你动不了了么?”
    荀义朗很虚弱,话音若有若无:“躺得太久,麻了。”
    实际上是伤势过重,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    他怎么也没想到,胡国的战神薛元昊会有一张和姚俊杰一模一样的脸,只是异样年轻,仿若才十七八岁,但他仍是被他的面相给弄得怔住了,面具破裂的那一刻,他手里的剑一顿,薛元昊已经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,同一时刻,他回过了神,也把剑戳进了薛元昊的胸膛,就算薛元昊是他曾经万般疼爱的师弟又如何?为了香凝,为了桑玥,他不得不痛下杀手,就是不知薛元昊的伤势如何,会否比他先重返战场。
    “荀义朗,”
    冷香凝打断了他的思绪,拉过他的胳膊开始不停地揉搓,一动,右臂的伤口就火辣辣地疼,她又想哭,但这回,她忍住了,继续若无其事地揉着他的胳膊,“这样会不会好一些?我有时候腿脚麻了,思焉就是这样给我弄的。”
    她穿得很单薄,这般暴露在冷空气里会着凉的。
    荀义朗又咳嗽了好一阵,额角冒出了涔涔冷汗,他隐忍着轻声道:“你躺下,让我抱抱你。”
    冷香凝不依,给他揉了好久,包括腿脚也揉了,直到她的小手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,才复又躺下,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,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:“你好些了么?”
    荀义朗抬起右臂,摸着她如玉细滑的脸,声,轻若柳絮,仿佛风儿一吹就会散于无形:“好多了……”
    想说感谢的话,也想说爱她的话,可脑海里千言万语,嘴里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。
    等了那么多年,唯有在梦里才敢奢望一下她的存在,现在,美梦成真,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他也想问皇宫到底出了什么事,她为什么会来祁山,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,而是话锋一转,迷离的眼眸里徐徐跳动起异常潋滟的波光:“香凝。”
    冷香凝满足地在他身上蹭了蹭,呼吸着令她心安的男子气息和淡雅竹香:“嗯?”
    夜色中,他的脸似乎微微有些泛红,语气更是略显忐忑:“你刚才说……让我……‘咬’回去,还作数吗?”
    冷香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:“你想要?”
    想……想要?这话很引人遐思,他倒是真的很想“要”
    ,但貌似今晚的他除了老老实实躺着,什么都做不了。
    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,呼吸变得急促了些:“想,但我……动不了。”
    冷香凝呵呵一笑,主动递过身子,唇瓣挨着他的,那温柔的触感让荀义朗的脑海霎时空白一片,浑身的血液都在她芳香四溢的气息里沸腾叫嚣了。
    他再无犹豫,大掌扣住她的头,投入到了这个等了二十年的深吻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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