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君邪没出声,他看向人群里的顾长生,从刚才昏迷后,嘴里一直在叫阿姐,声音痛苦而压抑,每一道喊出口都是撕心裂肺的难熬。
    “他一定很难受,刚才我看见他手臂肿了,不停的往外流脓…他还不到十八岁,还是个孩子,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?”
    顾长歌呜呜的道。
    “不哭。”
    墨君邪抵着她额头,“我带你过去。”
    他把顾长歌带到跟前,大夫们自觉地腾出来一个位置,顾长歌坐下,握住顾长生另一只完好的手臂,见他额头挂满了大颗大颗的冷汗,她连忙取出手帕,仔细的替他擦拭,“阿姐在,长生不怕,长生不怕啊。”
    女人声音柔软,带着悲悯,轻易撩动每个人的心。
    烧的五迷三道的顾长生,原本狂躁痛苦,渐渐的放松下来。
    大夫们见状,互相交换了个眼神,加快了手上的动作。
    顾长生胳膊被砍掉之后,虽然处理的及时,但恢复的并不乐观。
    冬天气温极低,不适合伤口愈合,期间他曾经多次奔波,让情况更加恶化。
    回到连州军营受罚,监狱里湿气深重,不凑巧的是,适逢下了半天的大雨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    他的伤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已经开始恶化,但他不说,就没人知道。
    直到大夫将他外衫脱掉,那残缺的丑陋的一截断肢呈现在面前,几个受不住的大夫恶心到吐出来。
    顾长歌伸出手,却不敢去触碰。
    她张大嘴巴无声的哭,心疼他又怨恨他。
    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孩子!
    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他却把所有事情都瞒着她!
    明明…明明应该是作为姐姐的她来保护他的啊!
    “救他!”
    顾长歌失声恳求道,她对墨君邪道,“救他!
    我要他没事!”
    墨君邪扫了眼几个大夫,立刻有一个上前,如实禀告,“顾小将军伤口感染严重,但仍有希望,老奴们一定尽最大努力!
    请夫人和将军放心!”
    “长歌,来。”
    墨君邪把她拽起来,却发现她双腿发软,他叹了口气,拦腰将她抱起,轻轻放在炉火旁的软榻上,“睡一觉,醒来事情就好了。”
    顾长歌不想睡的,她没心情,但大概是哭累了,大概是他的怀抱温暖,或者是声音温柔动听,她再度睁开眼时,才发觉竟然睡了一觉。
    帐篷里安静无声,顾长歌看见香炉里飘起来的袅袅白烟,迷蒙之中,一个熟悉的背影,落入眼帘。
    “墨君邪?”
    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头来,怀中抱着小无忧。
    他朝着她招手,“要不要过来看看长生?”
    当然要!
    顾长歌激动的走到他跟前,长生脸色依旧苍白,然而却不再痛苦,他祥和的闭着眼睛,胸口处忽高忽低的起伏,让顾长歌忽的咧嘴笑了笑。
    “伤口感染的太过严重,把他溃脓的截面舍弃,重新包扎上药消毒,接下来这段日子恐怕会很难熬,伤口愈合的痛他要再经历一遍。”
    墨君邪口吻愧疚,他大手落在她长发上,“这回有我在,不会有事的。”
    顾长歌痛苦的闭上眼睛,她转身走到门口,双手合十跪下,对着沉沉夜幕连磕三个头——
    “如果苍天有灵,请你仁慈一点,请你对他好,只要他好,所有苦难我都心甘情愿背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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