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人微笑着,娓娓规劝。
    大将军不置可否,又看了一眼妇人的身上的衣裳,摇了摇头。
    妇人脸上一红,她穿着华丽的裙裳,所用的材料是价值不菲的楚锦,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,而头上也戴着金簪玉缕,与大将军的穿着一较,一个天上,一个地上。
    可是妇人心想,女为悦己容,此乃天经地义,再则,以夫君今时今日的地位,我这样的打扮已经是很朴素了。
    于是,妇人说道:“往日也是这般穿着,若是一下改过来,反而不美。”
    “往日?”
    大将军终于停下了笔,把刚写好的竹简卷起来,轻轻的推到妇人面前,抓起一张肉饼,囫囵的嚼起来:“妙儿可还记得,二十年前,你我初见的时候?”
    “当然记得。”
    妇人爱怜的伸出手,把大将军嘴角的肉沫抹了,微笑道:“那时夫君还是鲁国的士子,也是在这样的四月天里,剑兰花开得特别美,我与父亲乘着马车去拜见鲁冰卿相。
    一路上,你骑着一匹瘦马,捧着一束剑兰花,赖在我的马车旁,任由父亲喝骂,就是不肯离去。”
    大将军微微一笑:“是啊,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娘,而我只是个落魄的士子,有了上顿没下顿,却妄想娶你为妻。
    若不是因为我,你现在应该在鲁国,做老卿相的儿媳,嗯,不对,他现在也是卿相,你便是卿相之妻。
    妙儿,这么多年你跟着我担惊受怕,后不后悔?”
    “妙儿不悔。”
    妇人嗔了大将军一眼,又回头向竹林外面看去,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:“夫若南山乔,妾乃缚乔藤,藤乔不相离,叶叶共比襟。
    对了夫君,琢儿已经八岁了,应该让他去稷下学宫了,他是长子,将来会继承你的爵位与领地。
    熏儿年纪还小,又是个女儿家,莫若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学学女红,妙儿保证会给夫君一个仪态大方,端庄娴雅的贵族小娘。”
    妇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。
    大将军眼里的痛楚一闪而逝,他捧起那瓮已经没有了热气的细米粥,呼啦呼啦的喝了个底朝天,抹了把嘴:“妙儿,马车等在外面,是该起行了。”
    “夫君又要出征了吗?”
    妇人面露惊容。
    “不是我,而是你。”
    “我?”
    大将军点了点头:“从即墨到鲁国的怀城,快马加鞭,只有个把月路程,等你回到怀城,剑兰花开得正是灿烂,你应该去祭拜你的父亲,我的翁丈大人,也替我在老师的坟前献上一束剑兰花。”
    “夫君这是何意?”
    妇人神色茫然。
    “休书,就在你的面前。”
    大将军站起身来,走到亭子外面。
    妇人颤抖的打开竹简,匆匆扫了一眼,脸色唰的尽白,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“走吧,你我缘份已尽。”
    “夫君……”
    “走!”
    竹简‘啪’的一声坠在地上,霎那间,妇人什么都明白了,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将军雄阔的后背,惨然道:“近来,外间时有传闻,说是夫君咨意妄为,不仅霸田欺市,还强掳民女,在外面建了庄院,把她们通通养在里面,终日醉酒寻欢,妙儿原本不信,如今看来……”
    “确有此事。”
    大将军的声音极冷,他的目光看着竹林小道,妇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朝雨亭走来,她是那么的妖娆,小腰纤细,盈盈一握,赤着脚,小脚如玉,皮肤吹弹得破,脸上飞着一层红霞,头上的细簪伴随着脚步的移动,叮铃作响。
    这女子穿得很朴素,然而一举一动无不媚到极致,与浑身华衣的妇人一较,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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